看过一本书《空军征战纪实》,其中一个参与过抗美援朝的志愿军飞行员就把升降舵坏了的米格15飞回基地
飞行员郑发奎:一定飞回去。
对飞行员来说,一生中不知有多少生与死的挑战。每次应战,又是对自我的一
次挑战。
那是1952年12月17日,敌众我寡,一场激战后,我被敌机团团围住。在我选择
突破口的时候,机翼被击中了,我拉杆跃升,一串炮弹又打中了我的机身。当时我
只觉得飞机猛烈地抖动了一下,头轰的一声,没知觉了。
高空的强冷风把我吹醒。睁眼一看,座舱上的玻璃被打得粉碎,受伤后的飞机
猛烈上升,倒使我摆脱了被包围的困境,可是它一直上升,操纵杆推不动,降不下,
速度越来越小,我明白,下面的结局就是失速,进入螺旋,栽入大海。
只有跳伞,这是唯一的生路。
当我做出决定时,视线一下子模糊了。我知道那是泪水。我舍不得这架跟我生
生死死经历了无数次空战的伙伴,我不能把百岁老妈妈纺线线、拾麦穗捐献的飞机
丢进大海。飞回去!我命令自己。
驾驶着浑身是伤,只能升不能降的飞机,怎么飞回去呢?我调动大脑的全部思
维,苦苦思索着办法。如果把飞机翻过来飞呢?那不就向下了吗?我一阵激动。但
马上又意识到行不通。操纵杆压不动,这样飞等于自杀。
飞回去!一定飞回去!这个信念主导了我全部神经,于是果断地关闭了加力器,
用自己的力量操纵,把飞机翻了过来,肚皮朝天。
飞机果然渐渐降低了高度,速度也增大了。但是问题又来了,倒着飞久了,就
会造成发动机停车,这又意味着机毁人亡。
再翻过来!于是我倒飞一会儿,翻过来正飞一会儿,这样反复折腾着,五脏六
腑都快吐出来了,座舱盖又坏了,空中的温度零下50多摄氏度,冷风刮在脸上,眼
睛都睁不开。飞回去的信念使我顾不上这些痛苦,束紧了保险带,以防倒飞时从座
舱掉下去,把头靠近仪表板,避一避刺骨的寒风。
飞,一定飞回去!
就这样,一会儿正飞,一会儿倒飞,从7000米下降到3000米,慢慢地离自己的
机场不远了。
机场附近有许多高山,飞机倒飞就会撞到山上,正飞又不能降低高度,怎么办
呢?
跳伞吗?
在新的挑战面前,我又一次与自己作着激烈的斗争。飞回去,一定飞回去!
我试验着把飞机侧翻成45度飞行。周围山峰连山峰,牙一咬,我在山峰与山峰
之间做生死飞行。
终于,高山甩在了机后,没容我喘匀气,更严峻的挑战又来了——飞机总不能
翻着或侧着着陆啊!况且速度也减不下来,怎么落地?!
一阵紧张,浑身冰凉,难道把飞机摔在家门口?或者与飞机一块葬身于家门口?
我在机场上空转啊、转啊、苦苦地思索,想办法。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过
去了,飞机的油料即将耗尽,没有再思考的时间了,我却镇定下来。人到了山穷水
尽的时候,是会出现奇迹的。我把襟翼放下来试了试,果然,由于襟翼产生阻力,
飞机的速度和升力都减小了,飞机渐渐下降了高度。起先我准备迫降,但一想迫降
会把飞机腹部磨坏,我一定不能再让它受伤。于是我开始放起落架。结果放不下来,
高压油的压力没有了。我连忙采取紧急办法,用力一拽应急拉索,起落架放下来了!
当我和我亲密的伙伴一起在跑道上平安着陆后,我才发现我的下嘴唇被牙咬穿
了。
瞧,这块伤疤还留在这里。
抗美援朝,别人负伤都是敌人打的,我这块伤疤却是自己咬的。算不算“光荣”
不去管它了,总归是个纪念吧。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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